过年我去了趟盐碱地,领悟了好几个道理 -凯发官网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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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我去了趟盐碱地,领悟了好几个道理
张周项
2024年02月26日

初春清晨的阳光不是很强烈,却有着迥异于夏日的柔顺和不逊色于午间的温暖。在这阳光的呵护里放眼望去,大片黄褐色的土地上点缀着一丛丛翠绿的嫩苗,无处不在宣泄着春日特有的盎然生机。

这景象是很美,但是……怎么跟我想象中的盐碱地不一样啊!

1、盐碱地里能种什么?农民了解的比专家多

借过年探望岳父岳母之机,我报了个新春走基层的题目,到山东东营去报道当地的盐碱地整治。作为在一线摸爬滚打多年的老记者,我来走这趟基层之前是做了充分的前期调研与资料准备的,通过采访专家和查阅论文资料等一系列渠道对盐碱地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从植物学上看,盐碱地是土壤盐分和碱性物质含量过多的土地,其中相当大一部分甚至会出现盐分析出的现象,在温度低时能在土壤表面观察到渗出的盐分。由于渗透压过高,一般作物在这样的高盐分土壤中无法吸取水分,也就无法存活。向整个农学扩展,不难了解我国可耕地面积不过19亿亩,盐碱地却有15亿亩,大量盐碱地的存在构成了对我国农业的重要制约因素。

再回顾一下历史,又会想起英模人物焦裕禄,这位六十年代到河南兰考担任县委书记的山东汉子就是在治理盐碱地的过程中积劳成疾,最后在1964年牺牲在岗位上。在焦裕禄牺牲整整一甲子六十年后,又是一个龙年的大年初二,我这个老家是河南的记者来到他的老家山东走基层,继续聚焦盐碱地治理,既是对新闻事业的实践与扩展,又包含着对他的尊敬与思念。

经过几代农业学家、农民和政策制定者的共同奋斗,六十年后的盐碱地状况已经大为改观,而且改观的幅度远比我期待的更好。拿我站的这块盐碱地为例,仔细沿地垄沟边观察,还是能看到土壤表面有着一层细细的白霜,但地里绿色的嫩苗时刻提醒着我,这块地是能够种植庄稼的,与大众印象中的寸草不生相距甚远。

笔者在盐碱地拍视频。王晶晶摄

这进一步激起了我的好奇,也坚定了我继续追寻的决心。虽是大年初二,周围的地块中已经有些闲不住的老年农人下地劳作。我去找其中两位聊聊天,了解到这块地经过初步整治,盐度降低不少,小麦等有一定盐碱耐受度的作物已经可以生长。

如果说我这次过年走基层有什么收获的话,首先一条一定是坚定了自己必到现场的信念: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来之前对报道对象有多少想象,都不如亲自到现场走一趟。

2、等是不行的,要干起来

信任专业人员、尊重专业知识则是我这次走基层收获的第二条经验。农人对自家的土地最了解,基层工作人员则对自己的划片区、包干区、网格区最了解,于是我与农人谈完话后就直奔当地社区,找事先约好的值班人员碰头采访。

这次接待我的小伙叫刘国梁,跟那位乒乓球国手同名同姓,他是东营市垦利区区直下派帮扶工作三队的队长。他信手翻出一份文件,是关于他负责的片区要新增一块盐碱地改造项目的可行性研究报告,我注意到这份报告旁边摆的就是下派帮扶干部的工作制度,看来基层的工作强度着实不小。基层是治理体系的最后一公里,上层制订的所有政策、拟定的所有方案最终都需要基层去落实,所以基层的工作人员往往是多面手,盐碱地治理要懂,社区搬迁也要懂,制度也要会制订。

不过多能不代表不精通。这份盐碱地治理的可行性报告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专业。看看这目录,做的十分细致,几乎可以跟一篇研究论文媲美:

上来就是法律文件摘编,包括国家关于盐碱地治理的政策,省、地、县关于盐碱地治理的规划和文件,以及县负责部门对本地地块的测量结果;然后是这些地块的情况介绍,包括哪些周围有水源、哪些需要从远处调取水源,各地块估算的治理难易程度等等;最后则是治理的施工计划,精确到需要如何施工、施工时需要用哪些料、工期多长,甚至工地上需要用什么样的阀门和管道都一一列入。

只有常年在田间地头蹲守,而且心中还有对盐碱地变良田的期待,才有可能拿出这么一份翔实可靠的可行性报告。

3、路在何方?

作为一名新闻战线的老兵,我在采访中始终严格遵循多信源原则。倒不是不信任采访对象,而是不同的采访对象能从不同的视角给出不同的信息,让整篇报道变得更加立体。

这次采访盐碱地也是一样。与社区工作人员聊到兴头上,我当场拨通农业大学专家电话,将二人对谈变为三方畅聊,与学术专家和实践者一起探讨盐碱地的治理问题。这么一谈,果然发现了问题。

基层工作人员给笔者介绍盐碱地块情况。王晶晶摄

盐碱地既然是因为含盐量太高而不适合作物生长,那治理盐碱地的思路也就很清晰:一方面通过浇水除盐等方式降低土壤含盐量,让其尽量往正常土地靠拢;另一方面则通过杂交育种等方式提高作物对盐的耐受力,尽量打造超级庄稼。现实生活中这两招经常一块使,有团队在改造地块,也有团队在培植作物。

上边提到的改造方案就是走的降低含盐量的路径,而在2023年我采访过青岛海水稻研究中心,这也是袁隆平院士生前带领的团队之一,在耐盐的水稻品种开发上多次实现新突破。

但这两个办法面临一个共同的问题:成本与收益不匹配。降低含盐量离不开一个“水”字,各种办法都需要大量浇水,需要有丰富的水资源。东营地处黄河入海口,有黄河在水利资源还算可以,但西北内陆干旱地区的盐碱地就未必能照此办理了。耐盐的作物口感比起普通作物并不逊色,营养含量也足够丰富,但前期研发投入巨大,需要进一步铺开才能摊薄成本,推广压力不小。否则为治理盐碱地要大量投入资源,产出却很难回本,也不容易吸引到农户的参与。

所以实验室里的农业专家也好、基层的政府工作人员也好,要共同解决的一个任务就是降本增效。专家开发技术时,不是光追求最好最先进,而是也同时考虑性价比,让技术早日走出实验室,走到田间地头。基层工作人员则要考虑整治后的地块使用率,让被整治的盐碱地尽量多产出经济作物,让农户能受益。

再把视角从树木提升到森林,这也是提升我国粮食安全的大课题。让种田变的收益更高才能吸引到更多的人愿意种田,甚至进一步去改造盐碱地和开垦荒地,在更多的地块上种满粮食,以更好保障粮食安全。好在历经多年发展,我国农村生活水平整体已经不错,春节期间更是尽显红火,大量游客的到来也能给当地带来不少收入。

山东省东营市垦利区董集镇一角。大山摄

随着日头西斜,一条条蓝色白色炊烟在村庄中升起,乡间的灯火一家家亮起。结束采访驱车回家的路上,六岁的女儿让我靠边停车,抓拍下这张城市里难得一见的夕阳。

世间美好,莫过于这种烟火气。

山东东营乡间的夕阳。张珺尧摄

【责任编辑:吕佳珊】
中国日报高级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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